菜市子

五月的第二個禮拜天是母親節

還在就學路上的孩子，用笨拙卻真誠的文字，用虔誠的態度來寫張卡片給母親

有能力賺錢的子女，則像例行性家庭聚會般，帶著全家大小上館子吃飯

五月的第二個禮拜天是母親節

我好久沒過這個節日了

正確的說法，我已經二十三個年頭不曾與人渡過這一天

正如同書中所述，我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

只不過意昧著

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

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母親在我六．七歲時生病，幾年光景不斷地進進出出醫院裡

傻呼呼又任性的我還跟父親說：高雄長庚地下室的自助餐比高雄醫學院裡的好吃

此話語畢後的某天夜裡

測量母親心跳的儀器，平靜又安穩地成了一條直線

那條直線，代表著我和母親的緣份到此為止，也默默地告訴我不必追

很多大人都以為，十歲的孩子根本不懂事

是嗎？

我猶然記得在母親生病的期間

對於不知名的病因，個個束手無策的大人們

只好開始對我的生辰八字，對住家的風水坐位產生莫大的質疑

走遍大小廟宇求籤．問事．做法．喝符水等光怪陸離的事兒

我都經歷過

大人們口中某位很厲害的老師，甚至還斬釘截鐵地說我的出生剋傷了母親

堅持要我茹素，方能替母親消災解難

於是乎

一個十歲的孩子吃不吃素，成了她救母親的唯一方式

母親走了

我責怪自己，那段時間沒有老實地吃素，母親才走的

我懊惱自己，是不是考試沒有考一百，母親才走的

我詢問自己，是否自己不夠乖巧，母親才走的

十歲的我

對於母親的離開，都充滿了自責．懊惱．無助及難過

更何況是現在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的成年人？

母親對我的期望很深

作業簿寫不好，她可以不動聲色地唰一聲，把我努力數小時的作業給撕掉

母親對我的照顧很深

小時候，門牙才剛開始動搖而己，就急忙忙地跑到牙醫診所拔牙

這些，十歲的我都不懂

二十歲的我

自傳裡文章寫得順暢，字又漂亮，進而獲得升遷的機會

看著薪資單上數字的增加，我瞭解了母親撕作業的舉動

三十歲的我

當週遭的朋友．同事們都曾為了牙口問題，吃不好睡不著之際

看著自己一口整齊的好牙，我明白了母親架著我去牙醫的用心

原來，母親還一直在細細地照料著我

幸福就是尋常的人兒依舊

在晚餐的燈下，一樣的人坐在一樣的位子上，講一樣的話題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它可以是名詞是句子，但它也能是動詞是個事實

不論是不是五月的第二個禮拜天

有空的話，都請你拿起話筒，或是坐在她身旁，聽聽她説話

即便是說隔壁人家的八卦，是說昨天的菜價漲了，是說一些聽了八百遍的往事

這些都好

把時間留給你最親愛的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好的

書名：目送

作者：龍應台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08年07月10日

ISBN：9789571348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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